1980年,小学毕业的我们这班同学集体应考离我们家有十里之遥的张贾店乡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几十个孩子中,应该有十二个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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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贾店是我哥我姐的老根据地了。他们在村里读的初中,然后去张贾店读高中。只不过我考上张贾店初中的时候,他们要么高中毕业了,要么,改上县一中了。

  此时,大哥已在村里当了4年民办教师。大姐在村里的砖厂干活,对了,就《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安所弄的那种砖厂,那可是出大力流大汗的活儿——负责出砖的人,每天被砖窑的高温烤得汗流夹背;负责拉着架子车运砖的人,每天累得腰肩盘都得散架……大姐干的是后者。

  二哥在张贾店读高中,中间自己跑出来找人报名,参加了县一中考试,考上了,可考上后也没好好干,人称差班班长,每天跟一帮同学坐教室地上打扑克,打扑克都觉得累,然后退学,参加劳动,劳动受不了,再上学,上学受不了,再退学……如此三进三出,最后还是弃学了。

  二姐79年至80年在张贾店读高二,参加了一次高考,失败。恰逢初中与高中都改三年制,所以二姐80至81年又去安阳县一中读了个高三。这次高考,以二姐的分数,原本可以高枕无忧地读安阳卫校的。但在家坐等通知书的时候才发现,比她分数低的都拿到了通知书,就是没有她的。我爹前去打听,说你家体检不合格,眼睛近视。可是二姐近视数并不高,遂怀疑其中有鬼,是不是被人顶替了?另外,我的眼睛你可以复查一下嘛。就这样找来找去,上面给的答复是,你家娃明年可以再考嘛。于是二姐就又去复读去了。所以,我考上张贾店乡中的时候,二姐恰在县一中复读。

  张贾店可以住校的。但是我们一帮穷孩子不打算住校,选择每天早上结伴,步行一个钟头到学校,中午到校外的小树林里吃自带的干粮,等下午下课后,再结伴步行回家。

  每天十里地,夏天的时候还好说。冬天呢?不过我们也没有坚持到冬天。

  每天吃干粮。干粮还好说,我娘不是当天早上给我烙个葱花油饼,就是给我书包里放个提前蒸好的花卷——花卷你们吃过么?在我们这里,花卷与油卷是有区别的。油卷是发好的面擀成面片之后,先撒盐,擀进面里;再倒油,掂着面片互相亲脸贴面的,把油浸进面里;第三项就是有所选择的了,要么啥也不放了,就这了,要么就是撒上捣好的芝麻盐,要么就是撒些葱花。然后卷起来,用刀一切,切成刀切馍的块状,这油卷就成了,可以上蒸锅了。

  花卷呢?发好的面擀成面片后,摊上一层不用发酵的红薯面,那时候我们连巧克力都没有听说过,但花卷蒸出来后,一层白面,一层红薯面,比上现在街上那种劣质的所谓巧克力花卷,那是又好看又好吃——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这种花卷了。结婚后还试着自己蒸过这种馍。但是技术不精,白面可以擀得很好,但红薯面弄得又厚又重,不均不匀。打这篇文章的时候,跑到客厅请教了一下娘,娘说,不是你的技术问题,是红薯面不好。娘说,咱们那时候,都是自家地里挑的又大又整齐的红薯,洗得干干净净,弄成的红薯干儿又白又大,磨出来的面,既是最优的,还没尘。现在你能买到的红薯面,都是人家挑最不好的红薯弄的干儿,没尘就不错了,面还能好了?

  不得不承认,我娘真精。这都八十三了,好几年前医院就诊断开始脑萎缩了,但是分析起问题来,依然有条有理哈。

  

  总之,干粮很好吃。但那时候穷,穷就没啥讲究,连个水杯都没有,工人之家才有那种茶缸子吧。吃了干粮之后,大家就去水龙头底下,咕咚咕咚喝些冷水。二姐跟我说,她还有同学在张贾店复习呢,把我介绍给人家,中午可以跟着人家去学校食堂吃口菜,喝口热饭啥的。

  我是去找这位姐姐了,但找了一次,再也不敢找了。因为一找她,她就把我新鲜的花卷给没收了,然后说,先吃她带的馍。我一看她那馍,都长毛了。那是夏天,她带的干粮,都是一带一星期,所以她带我吃饭,也就是给我买了一碗乡下人常喝的那种玉米粥,人称黄糊涂儿。我的那么好吃的油卷归她了,然后我喝了一碗自己小时候就最不爱喝的黄糊涂儿,硬着头皮吃了几口她给的长着绿毛的发馊的干巴的馒头,可把我恶心坏了。

  之后我又重归小树林吃干粮了。但这样的生活也没坚持多长时间。其时乡下谣言颇盛。不得不承认,那时候比义和团时代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时候的谣言分两种,一种是传说老蒋那边的飞机不时飞过来扔传单、手表、金条啥的,所以大家做梦都抬头望天,低头寻洞的,希望有手表金条砸到自己跟前;一种是传说香港那边有人过来,专门收割小孩的心肝肾啥的,还有统一价格,传说一副肝子可售七百元。大家一听,吓慌了,原来我们的肝这么值钱哪,那可得保全!十二个伙伴中虽然有好几个男生,但这些男生也不济事,他们居然先打了退堂鼓,特别是我最崇拜的那个数学好的男生,与他的一个个子颇壮的小基友居然一块儿先退学了。

  数学好的这个男生,乃俺小时候第一个喜欢的男生,他退得还特彻底,这家伙,干脆不上学了。我们集体全退之后大部分全部重回村里的初中,两年后又归到二三里远的邻村石涧联中读初三。所以我一直认为,我后来之所以能一步一步,先县一中,后大学,乃是因为八十年代,好多聪明的乡下孩子,放弃了高中甚至初中。才让我这种小时候就被家人称作糊涂蛋的人,能混上大学。其实不说我的同学,就是我家那兄弟姐妹其他五个,论智商,应该都高于我的。所以,大姐经常强调我是命好。

  

  命好的我,在村里读了初一,读初二的时候,二姐来教我们英语了。那时候,初中开始开设英语课了,初一的学生可以随便找个老师糊弄着教,初二,原来那老师就对付不了了,然后,村里决定招考代教。然后大哥去找二姐,别复读了,回家考老师吧。其时二姐在县一中呆的也不舒服。二姐那时候,是骄傲的公主脾气。一是心性高傲;二是她的脑子确实快,城里来的复读生都眼气她的学习成绩;三是,她的嘴巴也厉害。二姐现在由于生活的磨砺,经常沉默了,但是她要跟你论起战来,往往是一刀见血,一剑封喉,一句话噎死你。至少,我小时候从来不是她的对手。三五个回合之后,我就只剩下眼泪汪汪了。聪明伶俐心性高傲的二姐,与城市来的某个复读生是好朋友,两个人干啥都一块儿做伴,但在劳动课之后,班主任却独独叫着二姐的名字,又是叫她掂水桶的,又是让她背铁锹的。二姐就不乐意了,难道就因为我是乡下的,你就只敢指派我?老师也许没想这么多,也许有这种潜意识,而没注意掩饰,不时的流露出来,就伤害了二姐。总之,一看大哥叫回家,二姐就回了,当天参加考试,三门课:英语,语文,数学。考试罢后,与大哥一块儿做教师的保国说我二姐肯定能考上。因为他们老师往黑板上出题时,黑板上刚写罢,二姐题即做出。做的怪快哩。村里当时准备招聘三个,二姐不用说,当然名列第一,别人也表示服。同时录取的还有艳红,未来的支书的儿媳;张翠,妇主主任也就是我老原婶子的女儿。

  二姐一进,直接高用,接了我们初二班和初三班两个班的英语。啧,我那时英语天赋极高,当然,主要是二姐教授水平高,直到如今,她的初中英语授课水准,还是安阳县一中诸多老师,包括她曾经的弟子,现在做了初中英语老师的人,都极佩服不已的。她一来,我们姐妹俩联手就出现了奇迹,当时全公社期末联考,我的英语全公社第一哈。二姐说,本来应该能得一百分的,但改卷的老师觉得给你一百分有些不象话,就给你硬扣了一分,弄了99分,还是遥遥第一。

  初三的时候,我们村的初中被裁,我们又进了邻村二三里远的石涧联中。二姐与大哥也同时被调到了石涧联中。这下可好,至少有两个家人,要做我的老师了:大哥做我的数学老师,二姐改做我的理化老师。

  我数学不好,难道不是因为我天性笨蛋,而是因为大哥脾气太好?大哥是我们家公认的秀才,写得一手好字。大哥吃饭,在我们家都是一道风景线。用我娘的话,正吃着饭,他筷子就戳到地上了,干什么?练书法。痴迷到什么状态呢?用筷子的小头吃面条,用筷子的大头戳地上练书法,有时候练迷了,可能大头小头都不分了,戳到嘴里土没有,也不知道。只知道,除了教书,他在村里一直给人写对联,做红白喜事的帐房先生。大哥的大女儿,我的大侄女,比她爹还起步早,小学一年级就开始练书法了,大学毕业后考上了郑州某小学语文教师,也是一手了得的硬笔与毛笔书法,以至于学校不让她教语文了,你干脆专职教书法吧。总之,俺家出的书法小师不少——说到这里我得出下汗了,我们兄弟姐妹六个,就我一个读了大学,但就我的字被我娘称作蛤蟆蝌蚪的,不能看,但是那五个,有些连高中都没读的,人人一手好字!我读大学的时候,二哥给我写信,信封总是被寝室一个喜欢书法的室友扣下,她要照着练。二哥说他的字叫梅花篆字,自创的,我最喜欢的,是信封上李桂枝,那三个字。除了字本身,连排列都那么漂亮飘逸——桂枝两个字,跟小鸟一样,全趴在第一个李字之木的那一捺上!

  接着说大哥,大哥作为老大,不屑于跟我们玩,一旦我们玩着中间搁气了,他最威严的一刻就是对着我们搁气双方说三个字:都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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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说完再也不管了。政治体制上有虚君制,我们家这叫虚哥制,就是大哥对我们最重的就这三个字,后面根本没有行动,甚至说完他人就走了,跟没说一样,典型的秀才脾气。

  前两天看腾讯大家一篇文章,说的是他去河北乡下支教的事儿,题目就是《我看了一眼教师守则,决定继续打学生的手心》。一句话,应材施教嘛,真正的应材施教。可以说,在我们乡下,老师如果没脾气,不厉害点,正常的教学秩序都维持不下去。甚至,学生反过来欺负老师。

  

  第一,在我们村读初中的时候,亲眼见过男生掂着砖头要砸老师,吓得老师满操场乱窜。

  第二,大哥在石涧联中,也有过被学生掂着凳子砸伤的经历。当时这个事很轰动。大哥拒绝教书,回了,然后学校领导、学生家长,道歉的道歉、拜访的拜访,才又把大哥请了回去。

  第三,二姐接手我们初二时,才18周岁,到石涧后,我们初三,她19周岁。试想下面坐着一群阴阳怪气的男生,和疯天疯地的女生,她再心性骄傲,再伶牙利齿,再聪明智慧,也有对付不来的时候。当时后面有几个男生,你不让我捣乱说话,你没收我小刀,我就对着你一直做鬼脸,并伸手做要回小刀的样子,二姐在上面讲着课,一看他们的各种鬼样,就开始笑,直到笑得上不来气,满脸泪花地跑出去。校长不知道咋搞的,把二姐劝回教室,可是二姐一上讲台,后面那几个男生鬼脸更多,小动作更多,导致二姐没有开口讲话,再次满脸泪花,跑下讲台……

  第四,二姐不再教我们英语了,英语归二姐高中同学、我现在一直称其为世兄的原哥所教。这家伙更可怜,因为课堂下坐着好几个牛高马大的学生,都是他们原家的,更令人痛心的,按辈份,这几个学生,还都是原哥的叔叔辈。你想大侄在上面装模作样,下面正处于青春逆反期的小叔叔们,有几个能服的。原哥有一些笑话,我今天得揭一下,否则他现在还跟我拽哩。一见面,向别人介绍我时,第一句总是,别看她有才,但她是我的学生。我总会补一句:原哥是我的英语老师,而我最差劲的,就是英语了……其实,直到高中时,我的英语还是一骑绝尘的样子。进了大学后,发现教英语的那个老娘们,还没有我高中英语老师教得好哩,所以不再进英语课堂,这一下完了,英语从此由长项变为最短的项。毕业回到安阳后,又由于没有英语环境,导致我的英语,真的全还给老师了。

  原哥当时喜欢给我们刻卷子,他自己满手油印的,觉得自己怪辛苦,但是他在课堂上发卷子的时候,那几个小叔叔,和其他比得长他高的男生,总有人阴阳怪气地大声曰:又有擦包纸了?擦包纸,擦屁股纸是也。于是全班哄堂大笑。原哥脸红了,喝令阴阳怪气的小叔叔站起来。他是站起来了,站过道上了,可站起来又是鬼脸,又是抖腿的,原哥看得不象话,上去一脚,想踢他叔的腿,可惜他脚上穿的布鞋不争气,象炮弹一样划着漂亮的狐线飞过整个过道,落到教室门里面,黑板左下方了。大家这下吓傻了,全班默哀三四秒。原哥呢,总得去穿他的鞋啊,一瘸一拐,奔他可怜的鞋子去了。这当口,我憋不住了啊,我带头哈地笑出来了,然后全班拍桌跺脚的,乱套了。原哥脸更红了,他穿上鞋子之后,又返回来,扯着他叔叔的衣袖,把他扯到了教室门外。然后,他想把他叔叔推到教室门外的台阶下,但是,意外再次发生,他叔叔胳膊肘子一拐,可怜的原哥一个趔趄,象受伤的小鸟一样,扑愣了一下翅膀,飞到台阶下了……

  

  估计我大哥现在还不知道,当年他在黑板上抄数学题,飞到讲台上的石子是我投出的。我们上学的路上,有铁路穿过,铁路上的石子,顺路就被揣进我们的兜里,可随时做我们打架嬉乐的武器。

  大哥背朝我们认真地抄数学题的时候,全班静悄悄,且众目睽睽,我的时间到了:我从兜里掏出一颗石子,朝着黑板附近,咣,砸过去一颗。大哥觉得有异响,扭过脸一看,啥也没有。扭回对再抄题,大家都憋着不笑,然后我又一颗石子砸过去,大哥再次扭过来脸,依然啥也发现不了……不过这种活儿我就做了这么一次。大哥在我们家就是个秀才。这么欺负大哥我也不忍。捣蛋一次就成了。

  我的数学不好,一是没那天赋,二是,课余有我不会的题,也羞于去问我哥。自家人教自家人,多无趣。所以我经常派出我的同桌姐姐代我去问。

  二姐就不行了。嘴皮子上,我永远不是二姐的对手。所以课堂上,别人敢乱,我是不敢乱的。特别是一下课堂,回到家里,只有二姐怼我,永远没有我怼她的份儿,嘴笨,只好收敛。问题是不敢乱了,就容易瞌睡。当然,容易瞌睡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理化对我更象天方夜谈,那得智商多高的人才能听懂啊。老师讲到我这里,就象撞到南墙上。我儿子小的时候时不时讽刺我,妈妈,就你这脑子也能考上大学,也真是怪了。

  怪什么怪,你娘命好呗。二姐的课堂上,我瞌睡也不敢趴桌上,否则课下不知怎么讽刺我哩。只好竖一本书,两手托着一张脸放课桌上强撑。于是中午一回家,二姐同着我就问娘了:今天吃啥饭?娘回:面条。二姐就知道是面条,于是跟娘说:那不用捣蒜了,李桂在学校已经给咱们捣好了。

  姐,不带这么戏我的。好在,学校同事会反戏大哥和二姐,办公室闲谈起来,会说,也真是怪了,你们俩一个教她数学,一个教她理化,她偏偏就这几门功课最不好……

  其实也不完全是,我地理也不好啊。我们的地理老师属于一跌一个坑的那种老实。老实到,如果学生不欺负下他,感觉白当他学生似的。地理课一般是下午,真是没劲。我们八个结伴的女生,在路上就商量好游戏方案,就是两两一个小分队,共四个小分队,梯队式迟到。老师刚开课没几分钟,第一小分队驾到,站到教室门口,理直气壮地:报告!可怜的地理老师:请进!教室刚安静下来,第二小分队驾到……第三,第四……整个教室欢乐到爆。后面的男生拍手跺脚,向我们红子娘子军欢呼喝彩!

  问题是我们小分队坐下也不老实,我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地理老师一节课下来,到底有几个啊啊。问题是他的啊太多了,我们数不过来。忙死了。正忙的时候,前排的竹堂妹,还不时的扭过头来跟我对照数据:你桂,你数了几个了?我这儿101了!

  竹堂妹的声音高尖细,属于那种不会说悄悄话的人,她所谓的悄悄话,路人都能听见。于是地理老师也听见了,问,你们干什么?他刚问完,我回答竹堂妹的话也全班听见了:你才101?我这都111了……

  恩,这就是我们的校园生活,欢乐的中华田园风光。

  为什么后来考县一中,全校全军覆没就我一个胜出呢?原因,可能是大家都太欢乐了呗。而我,平时是个忧伤的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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